日文中的「旅行」

日本京都的市政厅,考虑对京都的上千个寺庙的门票征收某种旅游税;当地的佛教协会反对说,来寺庙的游客并不是游客,应该算作朝圣者从而免税。双方辩论了很多年。Nelson Graburn 认为:

1、日本的神道教(Shinto)和佛教(Buddhism),并不是二选一的关系。可以说所有日本人都是神道教徒,其中大部分是佛教徒。

2、日语中关于「旅行」的概念,分为很多种。市政厅和佛教协会对于寺庙参观者属于哪种旅行者,存在着分歧。

旅行 ryoko:任何种类的旅行;
旅 tabi:有目的的旅行;
観光 kanko / 見物 kenbutsu:游览(sightseeing);
遍路 henro / 巡礼 junrei:具有特定宗教内涵的旅行;
参り(詣り) mairi:参观宗教场所,但不一定是为了宗教目的
……

问了一下朋友,添加了这几个词的相关日文汉字。「遍路」是有固定线路的宗教旅行,只有几条著名路线,可以称为遍路(譬如四国遍路),必须是徒步。而「巡礼」则可以开车,日本人去美国西海岸看一系列基督教传教地,也可以叫「巡礼」(但这种参观者本身未必是教徒的旅行,更像是 Graburn 描述的 mairi……)

然而日文里对于麦加朝圣,和西班牙朝圣之路(Camino de Santiago)的描述,用的都是「巡礼」。所以「遍路」似乎只是和日本佛教有关的专属名词。

3、所有日本的朝圣行为,都包含着旅游的特点(和麦加那种相比……),无法在当地文化中把旅行者和朝圣者简单剥离。

Graburn, N. H. (2004). Secular ritual: A general theory of tourism. Tourists and tourism: A reader, 23-34.
Bielo, J. S. (2015). Anthropology of religion: The basics. Routledge.

非洲的人工降雨

十九世纪的南非,英国殖民者试图把当地的茨瓦纳人(Tswana),从非洲本土宗教,转换到基督教(新教,卫理会Methodist)。当时的传教士在衡量KPI的时候,不仅仅衡量有多少人皈依基督教,也有意识地关注他们是否成功地影响了当地人的生活方式。在这一方面他们确实产生的很大影响,也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。Comaroff 夫妇研究指出,茨瓦纳人当地的欧洲人都或多或少地把对方提供的信息,通过自己原本的思维方式予以吸收,并以此略微改变的原本的宗教习俗。

在南非,求雨在当地是一个很重要的生存问题。欧洲人带来了新的人工降雨科技。毫无疑问,他们认为非洲人原本的求雨仪式是一种迷信,说这种事情应该用我们的高科技来解决。但卫理会又需要在传教时,向当地人宣扬,雨最终掌握在上帝手中。茨瓦那人从这种含糊不清的逻辑中得出结论,欧洲人的「科学」仪器,和非洲人求雨仪式中的装备,并没什么两样,仪器通过欧洲人的神在起作用。

茨瓦纳人的降雨仪式是指向道德的,它要求社会处于一种正直清爽的道德状态。求雨者主要的任务,是要消除那些可能会阻止天堂降雨的社会污染。于是,当后来欧洲人嘲笑他们降雨失败时,他们完全有理由认为欧洲人就是那些不道德的社会污染;为了对抗这一观点,欧洲人开始在自己教堂的日历里加入定期的人工降雨服务……

Comaroff, J., & Comaroff, J. L. (1991). Christianity, Colonialism, and Consciousness in South Africa.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.

社交压力

在 Homayun Sidky 关于尼泊尔萨满的研究中,当地萨满(jhãkri)的精神使命,是为了治疗和缓解人们在日常人际交往中,产生的危机感、焦虑和压力,这些社交压力往往被归因于愤怒的神性,或者巫师以及邪灵的恶意……(啊,好希望是真的)。他们有一套故老相传的相关的神圣知识和理论基础,以及15-20小时的驱魔仪式。

萨满们展示自己超凡力量的壮举,包括:舔烧红的铁棒、吃烧焦的灯芯、从烧红的煤上踩过(这些在其它地区的萨满中也很常见,譬如希腊的 Anastenaria)、以及,大量喝酒而不受影响(without ill effects)……

Sidky, H. (2009). A Shaman’s Cure: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ltered States of Consciousness and Shamanic Healing 1. Anthropology of Consciousness, 20(2), 171-197.
Bielo, J. S. (2015). Anthropology of religion: The basics. Routledge.